第七百零一章 致人而不致于人-《顽贼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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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但曹文诏有曹文诏的判断,他恭敬地行礼,随后才推心置腹地解释道:“军门有所不知,撤退容易,可眼下局面,万众之师能到延绥镇的,只怕连一个营都剩不下。”

    洪承畴闻言大惊:“怎么会呢?”

    曹文诏见状叹了口气,心说,你洪军门觉得逃跑是件容易的事,那是因为你手下的将领有一定水平。

    虽然你觉得他们一个赛着一个废材,也产生了想跑就能跑得掉的误会。

    可实际上白广恩、左良玉这样的家伙如果不是在陕西,带个营去别的地方,都是横行天下的狠角色。

    何况成建制从战场上逃跑,哪儿有那么容易。

    将领要与军官们统一思想,不会上下失和,同时对局势与敌军所在所有了解,至少不会撞进敌军怀里。

    士兵也要服从命令,走得要整齐跑得要快,随时防备出现的截击和袭击,行军速度还得比敌军追击的速度快。

    它考验的不仅是将领的才华能力,也考验士兵的训练水平。

    眼下他们要面对的刘承宗,其麾下兵力本就以行军见长,以往军队能从他手下狮口脱险全凭运气。

    如今洪承畴在阵中,曹文诏根本就不敢想逃跑的事。

    因为洪承畴有可能跑掉,军队也有可能跑掉,但这俩事很难同时发生。

    曹文诏的建议,是继续作战:“卑职浅见,与其大军在溃逃中崩溃,放任溃兵扰乱延绥镇兵战意,不如放手一搏。”

    他这话很反常。

    以往曹文诏对长官说话,断然不好将撤退说做溃逃。

    如今这样说,洪承畴却不敢说什么,只是劝说道:“在此一战,你我都将殉国。”

    曹文诏只是“嗯”了一声,抱拳拱手,什么都没说。

    他也不需要再多说什么,因为很快,营外就有人厉声疾呼,擂响战鼓。

    阵外一阵慌乱,嘈杂片刻停息,有人飞奔至中军,看见洪承畴和曹文诏在一处,楞了一下,随后拜倒道:“军门、曹帅,有贼骑至壕沟放箭,射了书信过来。”

    说罢,抱拳将信呈上。

    洪承畴以为是劝降他的,快步上前将信取来,展开一看不禁错愕,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气死。

    顺了顺气,他才没好气地将信递给曹文诏:“给你的。”

    不是劝他的。

    准确的说,这甚至都谈不上劝降,而是劝逃。

    刘承宗在信上说,他已集结第一第二两个野战旅,超过两万兵力在他们阵地附近,三日之内,还有延庆、陇西、临凉三个驻防旅的兵力赶来,到时这附近将会云集超过五万大军。

    如果曹文诏不敢对战,刘承宗可以在战前再饶他一次,这是他逃跑最好的机会,可暂留有用之身,逃往北直隶继续为皇上效力。

    但若执意作战,新仇旧怨一块算。

    这封信并无落款,不过曹文诏还是一看就知道是刘承宗写的。

    在信的最后,他写道:我必杀你。

    曹文诏看了书信,也嗔目切齿,将书信扯成一团。

    他跟刘承宗的仇恨早就化不开了,刘承宗的乡党、部下、将领布赤都为他所杀,他的部下、兄弟、侄子也死在刘承宗手上,血仇早就化不开了。

    曹文诏瞪着眼睛,咬牙切齿地看向送信军兵,问道:“送信之人来自哪个方向?”

    传信兵稍加回忆,便抱拳道:“回曹帅,西南,是西南。”

    曹文诏挥手命人下去,转头看向洪承畴:“军门,刘承宗必在西南,其在信上说三日之内还有数万援军,以卑职浅见,不如先下手为强!”

    对此,洪承畴却露出迟疑:“曹帅,那刘承宗一贯狡猾,他的话不可尽信。”

    他是真上过刘承宗的当,原本他也有将近四万兵马,甚至在开战时的战局方向,本来兵力上还有点优势呢。

    全怪他信了刘承宗的鬼话,以为其兵马刚刚从西安府出发,导致元帅军如同神兵天降,把白广恩合张应昌五营军队葬送阵前。

    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,洪承畴现在就觉得刘承宗在信上不论说什么,都觉得是王八念经狗臭屁。

    但曹文诏也不觉得刘承宗是啥善男信女。

    只是局面如此,根本不是信不信的事,而是已经没有选择余地了。

    他无奈地看向洪承畴,道:“军门,他狡猾不狡猾,我们都仅有万余军兵,除奋力一搏之外,再无计可施。”

    洪承畴心说就是没兵才不敢让他们跟着你往外浪战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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